第二十九章境界三品

袁秋冷哼一声，道：“真不明白傅钧一当年怎么就拜你为师了呢，哎，很是让人费解啊。”

黄石老人闻言脸色一怔，举到嘴边的葫芦也缓缓落下，抬头虚望半空发起呆来，许久后才眼神恢复清明，狠狠喝下一口葫芦里的美酒，随即嘴角莫名地勾出一道温和的弧线。

他轻笑着对袁秋道：“记得还未遇到傅儿的时候，我游历到他所在的村庄，像往常一样与众人广结善缘……”

袁秋在一旁突然打断他，不屑道：“什么广结善缘？分明就是骗吃骗喝嘛。”说着捡起一些柴火扔在篝火之上，让火势顿时变大了不少，映得两人的脸庞红通通的。

“你……哼，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。”黄石老人恼羞成怒，脸色血红，却不知是被袁秋臊的，还是被篝火映的，抑或是酒劲上头也说不定，毕竟他已经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一晚了。

见对面的袁秋强忍住笑，黄石老人的脸上也是挂不住，神色不忿地续道：“我望到傅儿的第一眼，便是由这里开始的。傅儿原是一个落魄秀才，父母早逝，家徒四壁，但就是这样，他仍是毫无犹豫地与我分享了他一天一顿的饭食，呵呵，想那干硬似石的窝窝头，那喝一口能把人苦死的涩汤，哎，真不是人受的……”

袁秋立时又打断道：“你骗过他几次？”

“嘿嘿，骗过七次了，哎？呸呸，什么叫骗！我这叫试炼，懂吗？试炼他的品行，哼，傅儿可不像某些人一样见死不救心如蛇蝎来着。”黄石老人鄙夷地看了袁秋一眼，一副高人行事你个小辈懂什么的模样。

袁秋好笑，针锋相对道：“这可是七次，不是一次也不是两次，是七次啊！你明知道他家中的窘境，却还是如此厚颜无耻，当真是高人所为不可揣度啊，你要是没有收他为徒见好就溜，他岂不是要断粮一周忍饥挨饿了吗？哼，当时要是换做我，不把你一脚踹开就不错了。”

黄石老人顿时被袁秋的一席话气得不行，颌下山羊胡一颤一颤的，咬牙切齿道：“所以说你不如他，就是不如他。当年正逢战乱，凡人尽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，傅儿能够将饭食舍得分予我这陌路之人，而且有求必应，就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。虽说他性情沉闷不喜言语，但在随后跟我修行之中，我也发现他是那类大智若愚，内秀外拙之人，勤学好问，一点就透，哼哼，比你这劣徒不知道要强多少倍。”

袁秋不服道：“你怎么就知道比我强？我才修道八年而已，有的是潜力可挖，只是老鬼你愚笨不知罢了。”

“什么？八年？八年就到了中品境界？”似是出乎意料一般，黄石老人先是一呆，随即便惊道。

一般情况下，修士想要登临结丹境界之门，根本不是什么太难之事，只需耗时六七十年左右，不放弃修行即可，当然这里也有例外存在，比如有的人一个时辰只能凝聚十丝精气，有的人就能凝聚二十丝，甚至更多，如此自然能够缩短近一半的时间来结丹，这种结果是与修习的凝气心法、个人的天资悟性以及种种所谓的机缘都有关系的。

但因为一个正常人的寿命也是六七十年，所以大多数修士一辈子要么结丹不成身死道消，要么结丹成功身体得到淬炼，可以继续活下去，这不可不说是修士们的一种悲哀。

袁秋见到老者一副吃惊模样，顿时心中大快，嘴上乐道：“嘿嘿，知道本公子的潜力了吧，哎，不过你话里的中品是什么境界划分，怎么没有听说过？”

“中品嘛，嗯，就是在凝气、结丹、化胎、炼神各个境界的基础上，又细分了三等境界，分别是下中上三品，每品依次高一等级，这样原有的四等境界就变成了十二等境界，更有利于帮助修士掌握修为深浅的动向，调整好修行节奏的快慢。”黄石老人沉吟一下，便对袁秋耐心说道。

“细说一下，便是在凝气境界中，血脉里感到精气时断是流，略有阻塞，则为下品，畅通无阻，全身皆过，则为中品，浩瀚蓬勃，有凝实之兆，则为上品，在结丹境界中，丹田内金丹数目在半数以下，则为下品，数目充盈，则为中品，隐有相互粘结勾连，化为肉囊之象，则为上品，至于剩余两等境界，不说也罢，徒增烦恼。”

“修士在修得第一次小周天，结得第一枚金丹时，所需的时间大概是六七十年，所以一般认为，凝气下中上三品各个修得均需二三十年才是，虽然有那例外出现，但我没想到其中竟还有你一份。”

“你也知道，境界的提升往往是不由自主的，凝气到结丹时还算好些，丹田之内一有结丹的迹象，你就能立刻发觉，随后只要防止元气外泄，抱元守一凝神控念便可，而结丹到化胎时，就其现状，只有散功才是正途，散功只是散去一小部分元气，但你若因舍不得而拖延下去，让丹田中的金丹塑造起肉囊来，那你辛苦半生所积攒的元气就注定都要舍去了，与散功相比而言，绝非明智。而细化修为境界，将其分为十二等，正是为了让这两种时刻更加透析清楚所设。”

黄石老人说到这里，大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袁秋，慢悠悠地道：“我本想你是下了二十多年的苦工才勉强修到了凝气中品的境界，但现在依你所言，定是其中有些蹊跷了，你且说说自修仙以来你所经历的事吧，要详细的，不要含糊我。”

与常理相悖的奇遇美事，其实不一定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，还有可能是某人的阴谋诡计也说不定。早些年的时候，就有修士暗中增进一个人的修为，等到那人方一结丹，便突然出手剖腹取丹，这种骇人听闻的行为，因为手法隐秘不易察觉，收益多多见效快，所以屡禁不止杀之不绝，令天下修士为之头痛不已。

而黄石老人正是由于这份顾虑才提出了不容袁秋质疑的问题。

袁秋自然不明所以，挠了挠头，也就如实回想前往了。

一盏茶的功夫过后，袁秋终于结束了他的叙述，对面的老者沉思片刻，才心中一定，抬头笑道：“你竟然吐掉了龙血，呵呵，想来问题就出在这上面了。能够褪去兽身化形为人的妖物，修为就应该步入了结丹之境，你吞掉它的血，自然也将其中蕴含的精气吸收了，虽然大部分都没有及时保留，但既使有百分之一的量，也够你受用不尽了，如此修为骤升，也就可以说得通了。”

“不过我真没看出，你会有这份胆气，初出茅庐的小子，逃得性命也就罢了，竟还冲上前去挑衅，嘿嘿，若没有那名为飞仙客的鲲鹏保护，只怕你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吧。”黄石老人冲袁秋调笑道。

“那叫仁义，懂不懂？他救下我，就是因为我的救命之恩，你个骗吃骗喝的老鬼老骗子，又怎么能懂我辈仙侠的胸怀？”袁秋对老者的话语不屑一顾，并狠狠地回击道，顿时呛得老者脸色胀.红地不行。

黄石老人努力心平气和下来，才把手一招，无力道：“你近前来，我有话说。”

袁秋闻言一乐，能把老者气成这样，他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，他双手一撑，忽的站起，抬脚走向对面，嘴上还得理不饶人地问道：“怎么？说中你内心里的猥琐，就恼羞成怒地想要打我一顿？嘿嘿，我可不怕。”

袁秋他心中确实不怕，因为他在起身前的瞬间就想好了对策，若老者突起发难，他就施展七转游仙步溜之大吉，那老者曾说此术是雕虫小技，袁秋也是不会轻信的，毕竟老者自夸自恋也不是不可能的，否则为什么是徒弟悟出了道术，而不是他这个师父呢。

然而就在他转着这些心思的时候，黄石老人突然出手了。

一只苍老的手毫无征兆地印在袁秋的胸腹之前，整个动作简简单单，快逾闪电避无可避。袁秋还未反应过来，就感到体内一股异样痛楚生出，哇的一声退后数步，勉强站定。

袁秋双手抱怀，瞪眼怒道：“你做了什么？”他用念力内视一番身体，便感应到丹田之中有四枚朦胧似圆珠的物体浮在其内，心下既是疑惑又是恼怒，不管好意恶意，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尝试了，同时也为自己的托大后悔不已。

黄石老人见袁秋脸上阴晴不定，浑不在意地笑道：“你且运气取出异物一观如何？”说着又举起了葫芦。

经此提醒，袁秋顿时醒悟，体内法力一运，张嘴一吐，手上便多出了四枚颜色阴晦的蓝色圆珠，只见其表面灵光浮动，似是蕴含着充盈的元气。

“这是什么？”袁秋眉头轻皱，抬头看向老者，等待他的回答。

黄石老人哈哈一笑，道：“这就是金丹！怎样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吧。我特意赐予你，是为了你应急所用，你可要慎重才是。金丹一旦被取出体外，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表面蒙上一层污秽，其中蕴含的元气也会变得不纯，但就是如此，也比直接炼化天地之间的元气要快得多，以后补充元气或者增进修为，你说不定就要靠它了，这种外置的金丹，又被称为‘灵石’，也是修士间交易的手段，如同世俗的钱财一般，不过却比那些要贵重得多，你要视若性命妥善保存好才是。”

袁秋又听到了新鲜的词语，不禁对手中的灵石多了几分兴趣，好奇地拿在眼前打量起来，嘴上随口问道：“这种东西一定要从修士体内取得吗？有没有天然形成的那种存在？”

“有，当然有。”黄石老人肯定道：“只不过需要元气异常稠密才可，天然灵石其实早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传说之物了。”

“那多谢老鬼了。”袁秋在问明原委之后，也不客气，张嘴就又吞下了这四枚蓝色灵石，并对老者道了声谢，虽言语不多，但表情诚恳，也能令人满意。

“嗯，这也算为师的见面礼了，你没什么事就回吧，以后修炼上有什么问题，就来这间土地庙找我。”黄石老人说着说着，语气就越来越飘忽了，而且在最后一字落音之后就再无声息了。

袁秋诧异看去，才发现老者竟呼呼大睡起来，他促狭一笑，捡起地上的树枝上前一挑，戳向老者的身体，但老者却纹丝不动，任他怎么用力也是枉然。

“有没有这么夸张？倒地就睡？”袁秋无奈之下，转身打开庙门，见天色已是蒙蒙亮，感叹一晚的功夫就这么过去了，不过他也不后悔，毕竟收获多多，令他眼中的修仙之路更加清晰明确。

袁秋回头见老者仍是熟睡，只好抬脚熄灭燃烧了一夜的篝火，关门离去。